2024年1月23日,在阿里司法拍卖平台上四川省甘孜州丹巴县关州水电站被以17.181亿元起拍价卖出。
关州水电站位于丹巴县城章谷镇上游约1.5公里处,是大渡河一级支流小金河干流最下游一级电站,为低闸坝高水头引水式电站,具有日调节性能。该电站总蓄水容量为275万立方米,安装了3台8万千瓦的HLA920-LJ-303型号发电机组,总装机容量24万千瓦,年平均发电量达12.758亿度。关州水电站2015年建成投入运行并网发电。
关州水电站所在的丹巴县,面积5649平方公里。截至2022年底,丹巴县常住人口仅5.02万人。丹巴县境内峰峦叠嶂、峡谷幽深,地势西南高,东南低,全县最低海拔1700米,最高海拔5820米,相对高差为4120米,有着“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气候特点。丹巴县藏寨古碉群列入国家申遗清单,藏族石砌技艺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因地形特点,丹巴县城镇均沿山谷、河谷分布。
但在两年前的2022年1月12日下午13时三刻左右,丹巴县城的居民迎来了惊魂一刻。县城上游约1.5公里的地上一层、地下两层的关州水电站被洪水淹没,水电站下游部分房屋被淹,洪水甚至涌到地势稍高的丹巴县城街上。不少居民感觉震感很强,还以为是地震了,有居民携家带口跑到山坡上避难。
据事后了解,当日13时43分许,关州水电站3号机组引水钢管闷头失效,造成水淹厂房,最终致9人死亡,直接经济损失约4435.5万元。
根据2022年5月发布的事故调查报告,关州水电站“1·12”较大透水事故是一起较大生产安全责任事故。
根据调查报告,关州水电站为四川小金河水电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下属唯一生产单位。关州水电站采用“1 管 3 机”布置,即利用首部枢纽集中水头,通过1条17.727km的引水隧洞(管道)连接三条引水压力钢管,将高位的水流引至低位的水轮机,使水能转变为旋转机械能,带动与水轮机同轴的发电机发电。
2021年6月,小金河公司发现水电站3号机组球阀密封环损坏漏水,需返厂维修,为不影响1号、2号机组正常发电,公司决定在3号机组引水压力钢管处安装闷头(由闷头体和带颈法兰组成),通过螺栓与引水压力钢管法兰连接固定实现临时堵水。
2022年1月10 日上午,3号机组闷头安装完成。1月11日0时至1时20分,完成引水隧洞和压力钢管充水,闷头开始承压。
1月12日1时15分,2号机组开始并网发电,并稳定运行。此时1号机组处于停机消缺状态,球阀全关。
1月12日13时43分16秒,3号机组闷头承压36小时40分钟左右,闷头体在水压力作用下发生爆裂,并迅速向开裂点两侧发展,爆裂部分闷头体完全脱离,上游水流高速涌入厂房,短时最大流量达282m3/s,大约200.5秒后水位最高升至厂房尾水平台高程上方1.5m,造成正在现场进行开展3机组A级检修作业和修补尾水管脱落混凝土作业的9名人员死亡。
2021年11月19日,关州水电站3 机组闷头采购招标开标,内江东工公司以42.94万元中标。但事先内江东工公司法定代表人龚润已经将自己的资质以5%的出借费借给了天全新松公司,实际投标和提供闷头的是天全新松公司。
在天全新松公司法定代表人刘松的操持下,内江东工公司副总工兼技术部部长温鹏高收取设计费600元干了私活。
刘松收到温鹏高的设计图纸和计算书后,联系到成都金牛区亿利通达建材经营部法定代表人李洪乐,委托其采购闷头体、带颈法兰、螺栓。
李洪乐找到其老家河北省孟村回族自治县东盛封头管件有限公司销售员王东,委托其加工制造闷头体。但东盛公司法定代表人李力没有按照设计图纸制造闷头体,设计图纸钢板厚度为45mm,实际制造出来成品厚度为40mm。
此外李洪乐还联系河北同乡刘建国,委托其生产带颈法兰,但刘建国又将带颈法兰转包给联系到郭艳军生产。李洪乐另在成都金府钢材城采购了螺栓(双头螺柱)。
小金河公司在闷头生产厂家未提交无损检测、耐压强度试验、闷头验收申请报告等质量合格证明资料的情况下,抢工期,违章指挥协调非合同安装单位四川中源公司安装闷头,安装完成后未组织竣工验收和安全评估,便开始充水和开启2号机组发电。
经事后调查,东盛封头公司制造的闷头体未按照承压设备制造、检验,出现了严重质量缺陷。闷头体采用拼焊板材加工制造,脱落体中发现带状魏氏体和粗颗粒的贝氏体,弯曲曲率较大的区域发现气孔及未熔合等质量缺陷,闷头体内外表面发现肉眼难以发现的微小冷裂纹,脱落体 4#试样边缘发现贯穿性裂纹,存在明显的金属缺陷。东盛封头公司按照常压设备、选用拼焊板材加工制造闷头体,先后采用 1400℃~1450℃火焰切割钢板、拼焊、冲模热成型、补焊等主要热工艺,拼焊缝位置不合理,未进行相应消除应力热处理和焊缝层间质量控制,导致闷头体出现严重质量缺陷。且闷头体厚度不符合图纸,从45mm减薄到40mm。
天全新松公司刘松,金牛亿利通达经营部李洪乐,东盛封头公司王东及李力,内江东工公司龚润清以及小金河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兼关州水电站站长、生产部长、安全负责人等10人被移交司法机关。对小金河公司等6家单位和小金河公司监事会主席等7人依法给予行政处罚或由有关单位依法处理。其中内江东工公司温鹏高出具的设计图纸和计算书没有错误而没有被移交司法。
此外,四川省纪委监委追责问责审查调查组在事故调查组认定责任单位、责任人和责任事实的基础上,对相关单位和人员分别认定责任,作出处理,依规依纪依法给予甘孜州政府副州长兼丹巴县委何文才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免职处理;给予丹巴县委、县长李樱政务记大过处分;给予丹巴县委、常务副县长罗顺方党内严重警告、政务降级处分;给予丹巴县委、副县长陈永红等其他12名责任人员纪律处分或组织处理。责令丹巴县经信和商务合作局等5个责任单位作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对丹巴县发展和改革局予以通报。
四川小金河公司有四个股东:民营资本成都市领越工程项目管理有限公司占股51%,四川国资委控制的蜀道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占股43%,四川华水电力建设工程有限公司占股5%,四川乔家兴实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占股1%。
根据调查报告,四川小金河公司法人治理结构问题突出,管理混乱。国有股东和民营股东之间矛盾重重;公司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经营管理层、关州水电站执行层之间责任边界不清、职责不明,领导决策层之间、部门之间互相推诿扯皮;内部监督约束机制不畅,公司监事会对高级管理人员履行安全生产法定职责的行为监督不力。
事故发生后,关州水电站主厂房主体结构遭到损害,部分机器设备被冲毁无法使用,部分机器设备被损坏但可修复,导致水电站无法正常运行。
关州水电站停止运行后,因前期建设时四川小金河公司在中国农业银行丹巴县支行有大额借款,农业银行就申请拍卖水电站。
根据评估,关州水电站估价为21.47亿余元,起拍价为17.181亿元,较评估价打了8折。最终四川丹巴富能水电开发有限公司以起拍价拍下该水电站。
据查询,四川丹巴富能水电开发有限公司于2024年1月16日刚成立,为四川铁能电力开发有限公司100%全资,而该公司大股东为蜀道集团占股60%,另一股东为蜀道集团控股子公司四川路桥,最终实际控制人为四川省国资委。而值得注意的是,蜀道集团本身也是关州水电站原主四川小金河公司持股43%的二股东。